（5）
又到了一个周五，倩给了健一个电话，说学校朋友圈子里，传得沸沸洋洋的都是她跟健的事。她的一个朋友，周末想见见健。健问，是谁啊，非得见？她说，这位她不能不带来见健。
倩来美国之前，到处想找硅谷的朋友，结果通过同事，找到那位同事的同学的妹妹在斯坦福，就是这位健非得见的大小姐。女孩子叫“丹”。是丹联系的学生会，安排接的倩的飞机。然后又帮倩租了那间East Palo Alto的房子，还帮倩入学注册等等。是倩在湾区唯一的朋友。所以，要是她要见健这个“影子情人”，健就得曝光。
倩说，丹来过她的屋子。看家具什么的，一应俱全，就大呼小叫的，一定要见健的庐山真面目。倩说，她没办法，就和丹约好了星期六１１点，我们去接她。
其实，倩心里实在不愿意带这个朋友来见健，可是没办法。自己欠人家人情，碍着面子，没法不答应。健当然说没问题了。
可是，健没料到，这个“丹”的介入，给他和倩的生活，带来了很大的变化。
周六，健和倩开车去接丹。倩指路，在一片公寓小区里停了车。倩给丹去了个电话，健则茫然地站在车边。
不一会儿，一个２４，５岁上下的女孩子对倩远远地招招手，走过来。女孩子带了个大大的墨镜，浅色的低胸短袖上衣，下面是紧腰深色裙裤，着一双黑色高跟鞋，把自己打扮得凹凸有致。一路走过来，很有点性感的味道。远远看去，是很有点回头率的。
走近了，脱下大墨镜，一张既不能算太漂亮，但绝对不难看的脸。脸有点瘦，但她轻轻地上了点妆，还是挺耐看的。健心里说，这女孩子不简单，至少是个很知道怎么打扮自己的主。
她很大方的跟健招呼了一声，然后，转向倩大大咧咧地说：“倩,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吧？介绍一下啊。”
倩跟健的脸都有点发烧。倩局促地介绍说：“丹丹，这是健。 健, 这是我的好朋友，丹。”
健赶紧伸出手打招呼。
丹礼节性地握了健一下手，然后，上下打量了健一眼，半开玩笑地说：“果真是位有经济基础的帅哥。”
健没意识到，“帅哥”是这年月女生对男生的普通称呼。还忙不迭地谦虚地说：“什么帅哥啊。身高没１米８，长相不是top 10%. 今天只是穿得整齐点罢了。经济基础的，没有，只有份糊口的工作而以。”
说完了，健一回想，咳, 自己多年不回国了，说话太落伍，傻不几几的。人家就那么随口一说，自己说那么多废话干嘛？ 早该用“美女”的称呼回应过去就得了。这才第一回合，自己就有点不是人家的对手。
健在这儿暗暗自责，人家丹又发话了：“对了，两位怎么谢我这个大媒人啊？”。说完，丹得意地看着他俩。
健跟倩一脸鄂然地看着她。健心说：“媒人？有没搞错啊？我第一次见你，跟你什么关系？”
丹一看健跟倩发愣，更加得意。“那天是我送倩去的国庆聚会。后来，我跟朋友在放电影之前走了。这不就给你那么大的一个英雄送美的机会吗？要是我那天送倩回家，你们就不是永远遇不上了？看, 这不都是我这个大媒人做的好？哈哈。。。”
“哦，原来如此啊！”健心说，原来是你这个小祖宗做的有头没尾的事。但不得不说：“咳，说的也是啊。说吧，怎么个谢法？”
丹就不客气了：“先请吃饭吧。别的，以后慢慢再说。”
嘿，看来这债还挺难还的。“行啊。说吧，想吃什么？”
“那我就不客气了啊。来美国一年多了，没真正吃过一次好好的洋餐。今天咱们吃洋餐吧。”她倒是早想好了怎么敲健一顿。
“行啊。这儿的美国餐大概就是牛排和汉堡。法国餐没吃过，不知道餐馆，但意大利餐常吃。好的馆子知道几家。意大利餐怎么样？”健冒充见过世面的样子，硬着头皮吹牛地说。
丹一听来劲了。“好啊，好啊，有会吃的带路，不怕不会点菜了！”
健看看一边静静的倩。倩点点头，说：“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”。咳，这个丹喧宾夺主，把倩都冷落到一边了。
健感觉丹是个从小被宠大了的，一直都很顺的女孩子。很自信，但有点自我为中心的那种。不过，第一次见面，给人很开朗很容易接近的感觉，人还行。
上了车，倩和丹一起坐在后排，唧唧咕咕地说话，健就成了专业司机。
健知道Palo Alto Downtown有几家很好的意大利餐馆，就去了上次公司聚餐的一家。坐下来，招待问要喝点什么。丹嘻皮笑脸的问健，能不能点酒。健心想，这小妮子还挺会顺竿子爬的，今天明摆着就是来宰我的。
拿过酒单，丹和倩各点了个五颜六色的鸡尾酒。健自己要了杯红葡萄酒陪着。
倩还担心，问健喝了酒开车怎么办？健说，一杯红葡萄酒跟杯啤酒差不多，过一个小时出门，绝对没事。健心想，咳，还是倩疼人。这个小妮子丹，今天纯粹来蹭饭吃的。
健在台子下悄悄捏了捏倩的手，看看她，心里说：“下次，一定要带倩单独来晚餐，找个僻静的座位，点上蜡烛，点上酒，好好浪漫一下。”
轮到点菜，丹先要了头台，说看了菜名就嘴馋。至于主菜，健建议她们俩试试海鲜pasta。但要红色番茄汁的，不要白色的，怕奶酪味道太重，她们不习惯。
等菜的时候，健就客套地问丹是什么时候来的美国，学什么专业，这儿生活得怎么样之类的客气话。倩则借酒，谢谢丹的那么多的帮助。
丹就半酸半笑地说：“倩啊，你现在是有了金龟婿了，现在全给罩住了。今后，不用我再费劲了。”这一说，搞得健跟倩当场大红脸。
头台一上，健赶紧劝丹快吃，免得她再说什么让人难堪的话。她一边说好吃，一边问健的情况。健就敷衍着。审问快完了，她就有点酸酸的说，学校老中就传倩的事。说倩一来就搞定一个有身份有工作的，一点看不出来她这么厉害。还传健是长什么样的。有人猜是国庆聚会上的那位，把健的模样猜得有鼻子有眼的。
倩其实已经告诉健，丹已经盘问过她关于他们俩的事。在学校里，有些老中同学也转弯摸角地向她打听，她总是能含糊则含糊。但是，对于丹，她欠她人情，不好太瞒了，只好答应她周末吃饭，让她自己了解健。
健自己也是学校里混出来的，知道传小道是老中留学生的一大生活乐趣。健当年也是个热衷传小道的，所以，一点没当会事。当年因为有跟“吴大郎”同室之缘，传“吴大郎”的小道还特来劲过。今天一报还一报，当年小道人家，今天被人家小道。
正餐上来，健松口气，指望丹能埋头跟刀叉奋战，饶了自己跟倩。丹一边说味道真不错，一边评论说和国内的意大利餐，味道还有很大区别。健附和着说，那当然，国内把口味改良了，不然中国人民哪能吃得消奶酪的味道啊。
大概酒的后劲上来了，丹又和倩开始八卦她们学校的小道消息。她们八卦里的人，健一个都不认识，就只好默默地把自己的盘中餐给干掉。
最后，终于酒足饭饱，结束了这顿费劲的午餐。丹说，明年要毕业找工作了，想向有工作的请教很多问题，能不能有健的手机号码和电邮地址。健就在餐巾纸上写下来给她。抬起头,正看到倩在看着自己，她眼里似乎有份不自在。但当时，健没太在意。
健付完帐，送两位大小姐出门。丹终于说了句让健松紧箍咒的话：“谢谢啦，我不当电灯泡了，送我回家吧。”
等把丹送回她的住处，健请丹把他们吃饭的事还有自己和倩的事在学校里保密。虽然健不在学校这圈子里，那些小道跟健无关。可是，健看得出，倩很在乎。健知道倩又不好意思跟丹说这些，所以就替她向丹求情。
丹很爽快地说：“这没问题。谢谢啦，两位甜蜜去吧。拜了”说完，飘然而去。
回去的路上，健问了倩一个天下俗人都会问的问题：“丹有男朋友吗？”
倩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，把头转向窗外，幽幽地说：“她有很多男生在身边转。我问过她，有没有正式的男朋友。她说没有。这个女孩主意挺多的，把一把男孩抟在手里，把每个都摆得平平的。一边等她的白马王子，一边把这些男孩当备份。那天晚上, 她就是跟几个男生偷偷跑出去疯了，把我一人扔那儿。咳。象你这样傻傻的男生，顶多只能是她的若干备份之一。”
倩的最后这一句话突然把健扯进去，让健心里搁登一下。健知道倩的醋坛子翻了，赶紧申明道：“我才对她没兴趣呢”。 然后，有点无语。倩也不说话。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着。
健知道自己得想个办法把这气氛改一改。突然，健一下子有了主意。问倩，想不想去海边看落日？倩一下子来了精神，问去哪儿看。
“卡迈尔。”
“那么远，晚上连夜回来？”
健眨眨眼，带点神秘地笑着说：“你别担心了，跟我走就是了。”
健转上101公路的南向，向卡迈尔（Carmel)驶去.
因为不是旅游季节，卡迈尔的人很少。健找了个寂静的沙滩, 停下车。
空旷的沙滩上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当地人在慢跑溜狗。此时的夕阳已变成个桔红色的火球，离海平面不远。落日下的海浪，一波高过一波，争先恐后地往陆地上冲。
车里没有席子或塑料布什么的，健只好拿车子的遮阳罩当席子，铺在沙滩上，和倩坐下来，互相依偎着，静静地看落日。
落日在往下沉，浪越来越高，海风也越来越大，越来越凉。
倩绻起腿，两臂抱住膝盖。健知道她有点冷，把夹克脱下来给她裹上，然后把她抱在怀里。
倩依偎在健怀里，突然幽幽地问：“想听我的故事吗？”
健点点头，心里说，想听很久了。
倩慢慢地开始了她的故事。
倩一直是个乖乖女，家里只让读书，不让早恋。直到大学三年级的时候，才有了第一段真正的恋爱。可惜，那时两人都小，不懂爱情。
健不太明白她说“不懂爱情”是指什么，但不想打断她。
等到大学毕业，倩考上了现在工作的大学读研究生。那个男孩回老家去发展。远距离恋爱不成，就分了手。当时，倩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，毕竟那是她的初恋。
后来,倩有了个男朋友。这个男生当初也在倩的大学读研究生，追了倩很久。倩说，刚开始对他没太多的感觉，但他是本地人，各方面的条件和自己都匹配，而且家庭背景很好，所以最后就同意了。
倩说，自己一个人在那个城市里读书，无亲无靠的，很辛苦。男孩是本地人，考虑起来还是有一点优先的。后来两人毕业，倩留校当老师。她男朋友的家里有门路，把她男朋友弄到政府里一个很有油水的部门当公务员。
“你知道，现在的公务员很吃香。特别是他那种有油水的部门，求的人很多，所以，也很黑。他就是这么学坏的。不停的有人请吃塞钱。”倩解释说。
健问：“他刚进去，无实权，也被人贿赂？”
倩说：“你不回国你不知道。现在的人, 通政府的关系，都是有长远考虑的，不只拍头头的马屁，连‘潜力股’都一起投资。他是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，很多人认为他将来能升官，所以，对他哈得很。最坏的是，他们不仅请吃塞钱，还送女人。”
倩顿了一下，恨恨地说：“他竟然照单全收！”
健低头看倩，她已泪流满面。健知道，这种“性贿赂”有时比钱更有用。
倩继续说下去，但说话有点梗噎。
我开始还蒙在鼓里，后来很快就发现了。跟他大吵一架，他竟然说，现在就这风气。他要是不收那些女人，他还怕被人背后捅刀子。况且是逢场作戏，对我还是有真感情的。
我大概太落伍，接受不了这个，一定要分手，可他死活不肯分。我也知道，他那些野女人是娶不回家的。他的父母还有脸出来帮他劝我。我一人在这个城市，不敢惹太多麻烦，就只好这么僵在那儿。老天帮我，有了这个出国的机会，让我远离那个是非之地。出国时，我跟他一直在冷战。自己出国行装，他一点没帮。来了两个月，他没一个电邮电话的，问问我过的怎么样。我也不跟他联系，就这么僵持着。
健忍不住问了个的问题：“你们以前相处得还好吗？”
倩轻轻摇摇头：“他是个独生子，从小被宠到大，什么都自我为中心。想要怎样就要怎样，从来不管我的感受。我当时觉得迟早都要嫁给他，就只好都顺着他。”
健听倩说她男友，突然一阵嫉妒在心中烧起来。这嫉妒象汽油，一下子把健的欲望给浇燃了起来。健突然地对倩说：“我现在也要想要你的时候就要你。”
倩大概还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里，听了一惊：“你要？在这儿？来人怎么办？”
此时，落日已完全被大海吞没，海滩上一片昏暗。除了他们，视力能及之处，早已没有闲人。健狠狠地说：“我不管，我现在就要要你。”然后，一把把倩按倒在沙滩上，狠狠地吻了上去。
倩急得要挣扎，但两手被健死死地按住，不能动弹。看着健那双被欲火烧红了的眼睛，倩不得不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健，让自己的身体随着健的欲望，一浪接着一浪地冲向云霄。
等两个人最终平静下来，被冷冷的海风一吹，人登时冷得有点发抖。健扶着倩往车里走，谁也没说话，大概都有点为刚才的疯狂，搞得不好意思。健也不想再听倩的那个男朋友的事了。
隔了良久，倩轻轻地打了一下健，问道：“今天是打算开回湾区，还是睡海滩上？”
健笑笑说：“现在不是旅游旺季，应该到处都有旅馆空房间。”
卡迈尔是个靠旅游业的的地方，旅馆餐馆多如牛毛。果然，不远处，一家象是夫妻老婆店的小旅馆，窗子上挂着有空房间的标志。他们走进去, 柜台后是一个胖胖的黑人大妈，看他们进来，一脸的热情。Checked in，拿了房卡，准备去房间。这黑人大妈又是一阵甜心长甜心短的给他们俩道晚安。
进了房间，屋子里开着一盏台灯，把屋子照的柔柔的。床单枕套洗得干干净净。倩纵身跳进那国王（King sized）大床，大叫一声：“终于睡上大床啦！”
健朝她身边一躺，逗她：“怎么，你原来打算睡大街啊？”
她不示弱，说：“跟你这个坏蛋，睡大街是有可能的。”
健扑到她身上笑道：“那让坏蛋再跟你坏一次。”
健跟倩的生活还是照旧。唯一的小变化就是那个女孩子“丹”开始给健发电邮，问找工作的事。健也尽自己所知地帮她。电邮里说不清的，她就直接打电话问健，顺便聊天。
因为倩对丹有点吃醋，健也犹豫该不该跟倩说。转念一想，都是些小事，何必想倩汇报，然后再吵一架呢？
但是,要发生的事还是得发生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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